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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崎的反應也相當直接,相當不以為意的撇嘴。

「妳有什麼底牌乾脆一口氣說來聽聽。」

「這些錄音並不只有我手上這份。」她淡淡地回答,「而是分散在不同人手裡。」

「靠!妳真的有心要跟我做交易嗎!」灰崎忍不住爆粗口,情緒已經瀕臨爆炸邊緣。

敢情這女的是在耍他嗎?這東西不只一份,代表就算奪走她手上這份,後面還有其他要處理!真的當他是白癡嗎?就連交易這途徑都沒有什麼好處啊!

「非常抱歉,我這邊有點趕,可沒這麼多時間讓你一一發問。」

灰崎越聽越憤怒,但思緒卻中斷在一個他在意的點而停下來。

就他以前對真歌的認識,知道她是那種與其把話掛在嘴巴上,不如直接以行動證明的實踐派,現在會站在這裡跟他廢話,大概就是真的有跟他做交易的必要,否則真歌大概根本連警告都懶,直接動手做就是了。

儘管一臉無所謂他答不答應,但實際上,這個女人的提案卻有一半是必須建立在自己的首肯下才有可能活動。這種掌握局面的感覺還真好。

「那我問妳,如果我答應不去碰妳身邊的人,妳又怎能保證那些東西不會外洩出去?」

「這下變成我的信用問題了?」真歌輕輕的笑出聲,但語調中的冷漠之意更盛,「當然預想過這種狀況,所以交付的對象也是我信得過的啊,要是隨便就洩露出去,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

灰崎苦心思索著幾個可能的人選,卻因為實在不曉得範圍在哪而放棄,畢竟真歌現在的言行就已經很令人震驚了,而灰崎在她幾乎銷聲匿跡的這兩年唯一跟真歌有接觸到的,就只有暑假在電視上播出的相機廣告,要不是看到熟悉的臉孔,他都以為這女的不在東京就讀高中,一點點風聲都沒聽到。

這樣無聲無息的潛伏兩年多,一出來就是這樣的耀武揚威,要不是背後有誰在當她的靠山,灰崎真的很難相信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女生能做到這種事。

被人以猜忌的眼神盯著看,真歌又再補充一句。

「你猜想的那個人也有保管一份喔。」

果然也有赤司插一腳?

其實說出的這個人選也在灰崎的合理懷疑名單中,只是他沒膽去確認,更不用說是打他手上那份錄音的主意。想來想去,以真歌重視他人的個性,應該也不可能會交給他也認識的人,畢竟那危險度太高。

雖然考慮過黃瀨或黑子可能手中也有備份,但他直覺認為真歌不會想讓他們知道這種事,當然也不認為她連自己在受挫後最有可能找誰這麼基本的事情都不清楚。

「那些人都只是妳主觀認定沒有問題的吧?實際上能不能信賴根本就不知道啊。要跟人做交易,最起碼的誠意要拿出來吧?」

「很抱歉我不能提供給你對方的資料,這點請諒解。不過作為交換,我手上的這份會交給你,之後你是要處理還是去消滅證據都隨你高興。」

「只要我不去碰妳身邊的人,那些錄音就不會散播出去,我能這樣理解沒錯吧?」

真歌沉默了一會,淺藍色的眼瞳靜靜地望著他,「我清醒的時候不用說,倘若死亡或陷入昏迷,要如何利用的權力也會轉移給別人,我勸你不要打些奇怪的主意。」

聞言,灰崎一時還無法立即反應過來,令人感到不妙的冰冷觸感一路從脊椎末梢爬上後頸。

「……妳在說什麼?」

「嗯?這還真是失禮了,我只是想表達出我對這件事的重視。」

真歌的嘴唇依舊彎著同樣的弧度,但灰崎內心的警鈴大作,先前才剛覺得自己對事態瞭若指掌,事情卻感覺開始往他無法掌控的方向瘋狂前進。

──還來得及。灰崎暗自穩定心神,他可不能就這樣隨便慌了手腳,搞不好這也是赤司的策略一部分,只要把握好狀況脫身就沒有問題,把自己都賠進這鬧劇未免太犧牲了。

灰崎並沒有發覺自己的思考與立場開始與真歌對調,只是一味的想要盡快脫離這種莫名壓迫的氛圍。

「針對你對我手上這份東西的反應,讓我確定這東西對你來說具有相當的威脅性,但相反地,這東西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頂多是拿來牽制你──為了讓你了解碰我身邊的人你會要付出多慘痛的代價,可以的話,我想以和平的方式解決。」

「喂,如果妳發生意外死了或昏迷,我那些東西不也一樣會被散播出去嗎?」

「你這番話的意思,好像就是在說我一定很快就會遇上死亡意外呢。」

真歌收起手機,笑容彷彿凍結在臉孔上。

她踩著緩慢的步伐逐步走向灰崎,直到兩人幾乎都要能夠碰到彼此的距離,真歌略為抬眼,仰視著灰崎。

「那就請你多信任我選人的眼光吧?只要我沒死,所有權就是在我身上。」

「說來說去,就是要我什麼保證都沒有聽妳的命令?開什麼玩笑啊!」

「交易本來就是要建立在雙方信任的基礎上,請不要鬧脾氣了,灰崎。」

「哈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妳以為妳是誰啊!」

明知道內心感受的壓力依舊不變,但灰崎就是莫名不想對她低頭,就算只能口頭上占便宜也好,他還是需要一個能夠宣洩情感的出口。

真歌的音量壓低到只有兩人能夠聽清的範圍,「我知道實力的差距,如果你帶來一群手持球棍槍械的男人過來,我一個女孩子一定無法招架,最悲慘的莫過於強姦致死吧。」她無視灰崎投過來的視線,自顧自地繼續開口,「就算沒死,那對女孩子也是心頭一輩子也無法抹滅的傷痕,基於日本處女思想依舊存在的時代,就算不在本人面前說,周遭人還是會指指點點。講得誇張點,這種事的後果根本就是地獄,要不自殺,要不就是忍受這些拼命活下去,最後重獲新生。」

淺藍色的美麗眼瞳微微失焦,臉上的冰冷笑容更加艷麗。

「不過,我好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要是碰到那種事,我搞不好就會選擇自殺也說不定,但是我不想就這樣白白去死,要死的話,我想死得更有價值。

所以我要把你拖下去,一起拖進地獄裡,讓你永遠都無法從社會眼光中超脫,絕對不會。我要你永遠背負著殺人犯的名號活下去,你能夠選擇的道路連一絲光明都不會有,我被迫失去的東西你一個都別想有,絕對不會讓你碰他們任何一根寒毛,絕對把你加諸的痛苦加倍還回去。」

灰崎終於在驚愕的沉默中弄清之前那股冰冷的恐懼來源為何。

他一直以為他之所以恐懼,是因為真歌的表情太過高深莫測,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樣,加上據說赤司也參與其中,根本不曉得那位天才指示了什麼計策,灰崎才會下意識對眼前不及他身高的女孩子感到害怕。

但他錯了。

明明只是同年級生之間的小摩擦,他就不信真歌從來沒遇過,只需要幾個拳頭就能了結的事情,真歌像是對這種事特別神經敏感,居然搞出這麼大陣仗!這女人是瘋了不成!

灰崎還在拼命動腦思考自己該怎麼做,真歌就自己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當然,這些都是基於談判破裂後我方的應變措施,如果我們雙方能夠完成這項交易,你擔心的事當然不會發生,再怎麼說,我還是很愛惜我自己的。」

柔和的態度彷彿前一秒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灰崎甚至沒有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

「我說啊,我懂妳想表達的決心了,但要是普通遇見呢?我想我遇見黃瀨是不會有什麼好話,但黃瀨面對我也不會有吧。妳該不會連這都說有問題?既然說是要交易,那條件就該給我講清楚,省得到後面糾紛很多。」

「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界線到哪吧?這次純粹是警告,下次請不要再做些多餘的妨礙了。」

真歌相當乾脆的做出決定,顯然她的耐性已經快要宣告鑿盡。

就怕發展一發不可收拾,還是趁事情能夠解決的情況下趕緊脫身為好──儘管灰崎內心還是對此感到疙瘩,但終於點頭同意這項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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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斬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