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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的走向變得相當膠著。

雖然對方並沒有像木吉這種程度的選手,但整體而言的素質與能耐卻比平均值還要來得高……當然,這些全都是從另外一名經理聽來的,真歌自己的統計或整理都還算可以應付,但如果要她去計算也太強人所難了。

坐在板凳上的真歌一邊抄寫著記錄,一邊留心於球場上的變化,好幾次都過於專心而停下手中的筆。

教練撇嘴看了幾次後,最後終於放棄般的歎了口氣。「喂,經理,妳跟松下交換,去準備上場…暫停!」

她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行為而有這種安排,她垂下眼瞼:「非常抱歉。」

「既然整支隊伍都知道妳的話,小泉教練應該就是清楚妳是什麼定位的……木吉先下場,換黑子,妳沒問題吧。」教練雙手盤胸潮中間的裁判席說道。他最後一句並沒有過問過真歌的意見,完全是確定對方會答應的肯定語氣。

話雖如此,但真歌自己並沒有拒絕的理由。她順從的點點頭。

「很好,木吉先休息吧,代打就交給黑子。」

「咦?我還可以打──

「你給我下來,你是想死嗎!」

最後這句完全是壓低嗓門說的。看來教練是考慮到木吉膝蓋原本就有毛病,轉而選擇這種折衷手段。

木吉吶吶的嘀咕幾句,還是遵從教練的指示走下球場。

「我的臉色真的有那麼糟嗎?」

真歌將手中的毛巾遞出去,「最起碼看起來不好。」

「黑子,該妳上場了!」教練的聲音剛好在耳邊響起,似乎在換下木吉的同時也跟其餘四名球員交代不少注意事項。眼見其他人都已經慢慢走回原本的守備位置,真歌也坐起身來準備離去。

「真歌加油喔!」

少女的眉毛微微抽動一下。

那瞬間,在真歌體內,某種莫名強烈的悲傷情緒像是膨脹的氣球般快速充滿全身,這種異常的情緒反倒是嚇到了木吉,但很快的情緒就洩氣般萎靡下來。

真歌一如既往簡潔的確認:「竭盡全力?」

木吉眨眨眼睛,真歌體內那股強烈的情緒已經消失了,快到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錯覺。

「啊,當然啊。」他握緊拳頭示意,「不管對於任何對手,竭盡全力才是作為一位選手該有的表現!」

 

少女寧靜的眼神柔軟下來,隨後緩緩勾起嘴角。

 

「……我知道了。反正、已經足夠了。」

 

來不及詢問這番話的意義,木吉就眼睜睜的看著她旋身跑走。

 

球場上原本懶散的站著稍喘口氣的眾人精神開始隨著逐步接近的聲響而緊張,隨著少女腳步踩上邊線的那一個瞬間,氣氛瞬間改變。

她抬起淺藍色的瞳孔,周遭空氣仿若與深色的瞳仁相呼應般緊縮。

「……反正已經足夠了。」

少女口中僅僅叨念著這句。頰邊綁不起來的剩餘髮絲隨著前進的動作晃動著。

 

 

「啊,她上場了。」剛接任紀錄的松下興味索然的抬眼一瞄,很快又低下去。他冷淡的態度令木吉錯愕一下。

「……怎麼了?為什麼你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因為那又沒什麼好看的,反正贏定了。」

「啊?你在說什麼啊,比賽都還沒結束──

「結束了,她上場的話就結束了。」松下厭煩的重複著,「……女帝還真是恰當的名字。」

像是咀嚼著令人厭惡的東西的口吻,連一向樂觀的木吉也不禁愣住。

 

『她多少有將自己的想法強制加諸於他人身上……雖然我們已經習慣了,但如果是新部員、或是一開始就對她的特殊待遇感到不滿的人……你知道的。』

 

太一在不久前對他的提醒瞬間浮上腦海。

所以現在的這種狀況已經超出他所設想的嗎?情況早就比當初太一講的時候還糟嗎?

「而且你居然還說『加油』,這根本就是幫倒忙嘛。」

「啊?」木吉從苦惱中回神。

松下抬起下顎,指著球場。

「你自己看。」

木吉環顧整座球場,剛好此時由對方重新發球,站在場邊的人神情疲累不少,雙眼也不像跟他打一樣充滿鬥志。木吉心驚地看著那顆橘色的球又再次被抄走,真歌帶著球壓低身軀,以腳跟作為中心旋轉半圈,迅速的穿過防守,在禁區又有兩人出來阻擋,或許是認為單靠身高便能壓制住,他們也沒有盡全力的跳起──他們預測因為真歌已經是準備設籃的姿勢,在這種情況下也沒辦法停止出手了。

 

「……!」

 

──原本是這樣以為的,但眼前的少女卻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真歌單手緊抓著球,扭轉腰部藉以傳給早已在籃下待命的太一,他也沒有辜負期待,雙腳躍起離地,刷的一聲,球便應聲入網。

「什……」,確定那顆球真的投入籃框,剛剛守在籃下的兩名球員皆驚愕的往回瞪。

「那不是『鐵心』的招式嗎……!」

 

 

「看懂了嗎?」松下還是一付輕浮的調調,手中的筆沒停。

「看懂…看懂什麼啊?你到底要我看什麼啊?」木吉還是沒搞懂松下想表達什麼意思,「還是一如往常的大爆發,隨便使出的招式照樣讓別人驚嚇,不就是跟平常一樣──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松下彎起眼睛,傾著頭說道:「真好啊,就這樣傻呼呼的笑著,完全不懂我們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你所謂『平常』是怎樣啊?」

同輩帶刺的話語像利箭一般刺穿他的心臟。

無視木吉僵硬的臉色,松下還是輕浮的喃喃自語:「都說你不要替她加油嘛,那也只會替你惹麻煩罷了,反正都結束了。」

 

反正已經足夠了。

這是真歌上場前說的話。

反正已經結束了。

這是松下在真歌上場後說的話。

 

明明眼前的比賽都還沒結束,明明一切都還沒結束。

木吉睜大褐色的雙眼,眼色搖曳不定。

不祥的預感像是拼圖般湊出一個巨大且晦暗的真相。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他不顧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有多唐突,基於某種未知的理由,他篤定松下絕對會開口。

雖然雙方的聲音都沒有壓低而顯得有點刺耳,在他沒注意到的背後,坐在板凳上加油吶喊的球員卻像是對這邊異常的狀態視若無睹,連頭都沒有轉過來。

「……算了,看在同輩跟同樣都是受害者的份上,告訴你也沒關係。」他嘆了一口氣,松下第一次將視線擺上球場。

那個淡藍色的身影宛如暴風般穿梭在球場上,雖然每次都很接近,卻沒有人可以碰觸的到。

沒有任何的拖延,甚至沒有浪費掉任何多餘的時間,球一次又一次的快速傳給另外四名隊友,同時也像是算準位置般阻擋最接近的敵方球員。

「明明如果黑子繼續那樣直接投籃就好了呢,命中率不是更高嗎。」松下轉頭面向木吉,一抹詭異的微笑浮現嘴邊,但那個笑容卻不帶任何溫度,讓木吉背脊一陣發冷。

 

 

「你不覺得那種自以為很了不起的人,真的很討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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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斬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