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之漣漪

「咦？」真歌聽見門鈴響起，反射性的回頭張望，卻看見意想不到的人影。

「啊，真歌姐？」

「你好......你是來做什麼的？」

「既然會來這就是要買內衣啊？」

「我也是來買內衣的……不對！」真歌顫抖的用力指向正一臉正經的推著眼鏡的某人，「────綠間真太郎！為什麼你會出現在女性內衣專賣店！」

「就說我是來買內衣的。」綠間仍舊一臉正經的說，完全不顧周遭女性客戶的指指點點。

「男生進女性內衣店做什麼啊！」

「喔，所以你說因為今早的晨間占卜的幸運物……所以特地來買的。」

真歌冷淡的確認。

現在兩人是在一排排五顏六色的女性胸罩的遮掩中，她實在是無法不去注意到異樣的眼光，情急之下只好把綠間拖進這群胸罩陣之中。

至於為什麼不出去，完全都是在過程中綠間一直大聲嚷嚷要買到才行，過量的噪音又引來了店員與顧客的白眼，真歌只能放棄這項行動再把他推回去。

「那種東西網購就好了……你進來這都不會害羞嗎？」真歌嘆氣的同時也感到疑惑。

「我是男女平等主義。」綠間轉頭看了看周圍五顏六色的胸罩，皺起眉頭，「我想要找粉紅色蕾絲內褲，這裡沒有，可以換個地方嗎？」

「……………男女平等也不是這樣用吧？」

「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很常遇到你們這些奇蹟的世代……」說話的同時也只是認命的帶著綠間去找賣內褲的，如果放任這傢伙一個人繼續在這瞎晃，真歌實在沒有下次登門這家店的勇氣。

綠間好奇的反問，「黃瀨是之前打練習賽遇到，後來紫原跟赤司也有遇到？」

「青峰就沒遇到，赤司是前一陣子的Inter High我去京都看比賽遇到的，紫原……說到他，我差點就害他進醫院了。」

「妳是做了什麼啊！！」

驚恐的同時綠間也不禁想起了一件插曲。

「紫原聽到妳又再重新打籃球時，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不過回傳的簡訊寫著什麼…騙子…之類的。」

「說我又回來打球的一定是黃瀨發的。」

走路的速度不變。

「騙子……紫原還是老樣子的討厭我啊。」

「欸？有嗎？」綠間還以為紫原很喜歡真歌，因為只要聽到她來了，每次紫原都會拿到零食。（在赤司的默許下）

「到了。」

眼前成排的各色內褲令人眼花撩亂，當然綠間也不意外。

「粉紅色…蕾絲…粉紅色…」

「那你自己慢慢找，我先走了。」

「紅色…真絲…紅色…」

看來眼花撩亂的不只是女人的心還有男人的眼睛。

「夠了，我來找啦。粉紅色蕾絲的？」

翻找的時間，似乎是想找個話題，綠間蹲著抬頭問。

「我覺得盡人事聽天命是一句很好的話，所以我也一直以此為目標。」

「嗯，然後？」

「即使幸運物有多難拿到，就算是女性內衣專賣店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踏進去。」

「…所以？」

「但妳也似乎超過了所謂『盡人事』。」

「超過是指？」

「妳那已經不是『盡人事』，而是『就算腿斷了也要繼續跑』。」

「不同嗎？」

「當然不同，盡人事的意思是『在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而不是沒了腿還想跑！」

講到後面幾乎又是吼出來的語氣。

這是綠間從黃瀨，不、或是該說第一次見到就這麼覺得。

簡直就像是傾斜著身體、全力奔跑在懸崖邊。

這個女人眼睛中所看到的是怎樣的未來？

「是一樣的喔，綠間，這是一體兩面的東西。」

真歌的聲音彷彿只是在談論今天晚餐要吃什麼。

「妳的前方到底有什麼？」

「不知道。」

「真歌姐，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唉，怎麼最近老是被問同樣的問題。」真歌無奈的嘆口氣，「看在你是在關心我的份上，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真歌姐！」

雖然本人壓低但仍是在很近的距離，真歌摀住自己的耳朵。「聽到了啦，我是真的不知道。」

趕在綠間下次開口，索性自己解釋起來，「我也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但諷刺的是，」真歌嘟起了嘴巴，「如果不向前狂奔，就永遠也不知道前面有什麼。」

綠間先是沉默，咬牙切齒，「這跟那沒有關係！」

「關係可大了，笨蛋綠間。」

「笨───妳說誰是笨蛋！」

「綠間真的是個大笨蛋。如果一直在意著前方，那麼旁邊的景色反而會看不清哦？」

她笑，帶著釋然的表情，「因為以前一直只看著前方，卻不知不覺…是我自己拉開了那個距離。所以現在這位前輩可以告訴你，也別只是穩穩的踩在寬廣平實的石磚路，偶爾也要追下海市蜃樓，甚至是傾斜著身體狂奔在懸崖上？」

綠間瞪大了眼睛。

「小真買完了？」

高尾的背離開玻璃櫥窗，準備去牽腳踏貨車。

「你買東西真的超久！你知道路人看到我一個高中男生站在女性內衣店的櫥窗外有多丟臉嗎！」

「高尾你好吵，只是遇上熟人而已。」

「熟人？誰啊？」

聽見這個問題，綠間小小的沉默一會。

「……老是跌倒、卻想站起來的幽靈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