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之漣漪

在他們認識之前，他與她就已經見過三次了。

剛開始他們都不知道彼此是誰，直到第四次見面才了解到對方是常常出現在對話中的人。

他與她，在那之後見過無數次，卻從未並肩走過一次。

赤司走在人行道上，他要前往的是離他家不遠的籃球場，因為位置隱密而少有人知，他也樂於一個人獨佔練球。

像這種不用集訓的假日到底多久沒有了？

無聊中思考著自己的訓練時間，赤司卻意外從籃球場聽見進球聲。

『───咻碰！』

感到領土被侵犯的赤司不悅的看向鐵絲欄杆裡的人。

那是一名少女，有著一頭淺藍色的及肩短髮，鬆垮的綁在後腦勺，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透明的身影。

有著透明美貌的幽靈。

赤司甩頭想要忘掉那可笑的形容詞，現在烈日當下幽靈最好還會擦汗。

「抱歉，用完這場地就換我吧。」

老實說赤司的態度實在是稱不上有禮，尤其是在這個籃球場根本就不是他的私人財產上，僅僅維持著基本的禮貌要求少女出去。

少女停下擦汗的動作，冷淡的看向赤司。

「這是你家的？」

「不是，但妳用完的話就出去。」赤司同樣以冷淡的語氣回答。

要是帝光籃球隊的其他人看到這樣的赤司八成會嚇一大跳，對於侵犯（自行認定）領域的傢伙還沒來個威脅恐嚇。

就在時間久到赤司認定少女似乎不會讓出場地時，她突然眉頭一鬆。

「好啊，剛好我也練完了。」

無視赤司略感驚訝的表情，少女快速的收拾完毛巾和水瓶，將背包背在背上準備離開。

見狀，赤司卻突然叫住少女，並順手將球拋給她。

「喂，要不要來打一場？」

少女愣住的接下球。

「……啊？」

快速的閃身、下壓、迴避，赤司第一次遇到這麼喜歡亂跑的對手。

當然在他的眼裡少女的動作是看得一清二楚，但看得清楚並不代表身體也跟得上這種速度。少女非常會利用時間差與自身的速度來消耗對手的精神力，在加上——

「第二十三分！」

以左手在轉身面向赤司時從背後拋出去，就像是早已知道球框在哪個位置般的準確出手。

無定式射籃，青峰大輝的拿手技。

赤司露出好戰的笑容，比大輝還要強，毫無章法、隨意型的選手。

「接下來，不會再讓妳投進了。」

「妳還會來嗎？」

「嗯？今天有事才來這附近，我想應該不會吧。」

兩人在比賽後只講了兩句話，一人一句。

一人轉身離去，一人留下練習。

＊     

第二次遇見，是在赤司一年級時的帝光季。

有著透明美貌的幽靈穿梭在擁擠人群中，毫無阻礙的逆向而行。

………是那天在球場上看到的人。

赤司一時心血來潮，鬼使神差的緊跟在少女的後方。

如果旁人看到赤司這種行為，就會說這是名為跟蹤尾隨的犯罪，但重點是也沒人看見他尾隨的少女，所以不算犯罪。

少女不斷晃來晃去的移動，看似是繞遠路的方向，赤司卻知道少女只是選擇了最快的行徑路線。

最後她走到了國際象棋的社團攤位，守攤的人的驚嚇和驚艷似乎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不知為何赤司莫名感到不快。

他知道少女的存在感在很薄弱，也知道她所擁有的美貌絕對是足以令人眼睛一亮。

但他私自認為，只有在球場上的少女才是最美麗的。一上場整個人就是令人無法忽視的焦點，不論是球技或是態度。

將目光轉到正在對戰的棋局上，他承認少女有著不錯的棋力，但進攻時卻很常拐彎抹角，導致在達成目的前損失掉許多必要的旗子，最後在挑戰主將時失敗了。

如果是籃球就不會輸了。

他聽見少女無表情的小聲說著。

輸了就是輸了，赤司並不認為這就是失敗的藉口，但等到少女起身離開時，他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一直朝獎品區看著。

赤司轉頭看去，目光定在一點，隨後走向又恢復無人挑戰狀態的國際象棋攤位。

「喂，我是來踢館的。」

「妳要嗎？」

看著赤司手中遞出的吊飾，少女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把視線轉到赤司臉上。思考了一會，終於想起對方是誰。

「上次籃球場那位……」

「我去踢館得到的獎品之一，太少女了我不喜歡，不要的話我就要丟了。」

「小烏龜是哪裡少女了……我要。」

少女先是對他的話提出異議，然後伸出手接下烏龜的手機吊飾。

兩人講了四句話，一人兩句。

這次他與她，第一次揮手再見。

＊

期末考後的暑假中又有好幾場跟帝光的練習賽，身為隊長的赤司要求全員今天要留下練習到晚上。

「耶？我今天還想去錄節目耶！」青峰首先發難，赤司瞪了他一眼。

「後天的球賽很重要，不准用輕浮的態度去面對！如果沒有預錄的話，節目就拜託家人去錄吧。其他人有事的趕快趁現在去打電話。」最後一句是對其他人講的。

「青峰君，待會用完可以借我手機嗎？我想跟我姐姐聯絡一下。」

黑子神隱般的出現在青峰後方，平淡的提出請求。

「唔哇！哲！聯絡…啊，真歌姐嗎？」

「是的，必須先跟姐姐說一下我會晚回家。」

在黑子按按鍵的空檔，青峰雙手環臂的站在一旁，「真歌姐煮的東西很好吃吶，跟五月比起來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阿大！我煮的東西是有多難吃啊！不過，真歌姐煮的東西倒是真的很好吃啦……」五月馬上抗議。

「對於自己的廚藝糟到無自覺也很可悲啊。」

「哪有！真歌姐也說我煮的東西很好吃啊！」

「那是真歌姐根本不知道妳的料理水平，她後來吃完的臉色不是根本就是一張白紙嗎！」

「夠了，別吵了。」赤司皺眉出聲制止，等到兩人安靜下來，也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下，「真歌姐是誰？」

「啊，是哲君的姐姐，是個美女喲！我這裡有照片要看嗎？」五月翻出了手機，按了幾下後將手機畫面轉向赤司。

出現在畫面裡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女反差極大的比出一個勝利手勢。

他見過她兩次，加上今天這就是三次了。

「赤司君會有這種微妙的表情還真是稀奇，讓我想到昨天我拿赤司君的照片給真歌姐看時，她好像也是這種表情耶。」五月感到有趣的說。

赤司再看了一眼，隨後就把目光轉開，「聯絡完的話就開始練球了。」

兩人沒有說到一句話，只有各自看到對方照片，了解對方是誰。

他們知道對方，但不認識彼此。

＊

「赤司君，我能去校門口一下嗎？我的東西忘在家裡沒有拿，姊姊幫我送來了。」

「在校門口？可以，快點。」

「赤司君也要去？」

看到自家隊長站起身來朝外走去，黑子意外的問道。

「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要去哪做什麼是我的事。」

他跟在黑子的後方，赤司很容易就可以看到站在校門口的少女。

「謝謝，勞煩姐姐又出來送東西，發現忘在家時還害我在想該怎麼辦。」

「沒關係，就當作散步。」

注意到姊姊的目光飄向赤司，黑子略為偏過身體介紹。

「你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姊姊，這位是我們籃球部的隊長，赤司君。赤司君，這位是我的姊姊，黑子真歌。」

「你好，我是黑子真歌，非常感謝你發掘出我弟弟的潛力。」

看著少女伸出白皙的手掌，赤司微微笑起，伸手握住。

「妳好，我是赤司征十郎，非常榮幸能認識妳。」

第四次，兩人說了兩句話，一人一句。

這一次，開始了他們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