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之漣漪

「因為牠們都不喜歡見外人，每次跟他們講話都搞得我好像在自言自語，那群女人也不乖乖聽我的命令，一直偷偷摸摸的往我床的方向動，為什麼小金龍要睡在我房間……」

「不過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見到一條活生生的龍出現在我窗邊啊。」

「我真沒想到我居然以那麼狼狽的姿態出現在妳面前，這真的是我黃瀨涼太一輩子的失策！」

黃瀨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完全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先打理好儀容再見人，是紳士最基本的要求啊。」

「是這樣嗎？」

「嗚哇！怎麼一副沒興趣的樣子！」

「雖然我沒接觸過多少人，但我是『女性』的意識還是有的，你反倒不覺得跟女性談論紳士儀容整潔感覺很奇怪嗎？」

不，那是妳太特立獨行了。黃瀨把差點脫口而出的吐嘈給吞進喉嚨裡。

不過鮮少與外界人士接觸，而長久以來能夠說話的對象也只有外頭被下了禁令的侍女與護衛，她給人感覺許多方面都非常不食人間煙火。

「小真歌，問個問題，妳除了塔外那些騎士的盔甲外，還有看過其他男性服飾嗎？」

黃瀨認真的向真歌問了個問題，順利地讓少女喝茶的動作停住。

「………………長袍？」

「小真歌，那是你們國家祭典才會換上的服飾吧？」黃瀨無奈的提醒。

那應該是她的家人每年在祭典前一天的團聚習俗，這也是真歌自己跟黃瀨講過的，黃瀨也會記得那幾天不要過來，要不然他就算再忙也會利用那兩隻稀有騎寵飛過來。

雖然真歌搞不懂緣由，但還是點點頭。

「小真歌……妳想一輩子都待在這裡嗎？」

黃瀨的遲疑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個國家的軍事與經濟方面皆是數一數二的強大，如果黃瀨試圖帶著真歌逃跑，事跡敗露，正面衝突可不是黃瀨所樂見的，就算保證不會滅國，兩敗俱傷也在所難免，更糟糕的是被敵國趁虛而入，一舉攻佔。

真歌的知識量非常龐大，但卻沒有相應的常識可以做判斷，黃瀨在覺得可惜的之餘也會盡力回答真歌各式各樣的問題，就是希望可以引起少女的興趣。

黃瀨上面還有兩個姊姊，而且確定下任國王會由她們其中之一繼承，在這種條件背景下，黃瀨有把握可以把真歌帶出去還不會被發現。在長久的相處下，黃瀨覺得待在這裡非常愉快，不僅沒有繁重的禮節，能被她所依賴，而且早在第一眼他對她就有特別的感覺。

但身為最重要的主角，黑子真歌儘管會好奇的問東問西，但得不到答案也不會追問，這讓黃瀨沒法無視真歌的意願，強行帶她離開這座塔，而且人際關係交流不足，讓她對於自己的好感一無所知。

雖然可以的話，他想這麼做。

「……瀨、黃瀨！」

「咦？啊啊，抱歉，我剛剛恍神了呢，怎麼了嗎？」

黃瀨反射性的低頭道歉，如果現在是在姊姊面前，他大概連道歉的機會也沒有……不過當事人真歌臉孔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語氣變得有點興奮。

「聽說下禮拜你就成年對吧？」

黃瀨愣了愣，隨後展開了溫柔的笑顏。

「沒想到小真歌還記得我的生日，我好高興。」

「因為要記得的生日不多。」真歌收回拍打黃瀨膝蓋的手，同時隨口回答。「不說那個了，我記得你們國家有『成年的王族子弟出外遊歷』這項傳統對不對？」

「有是有啊……妳想出去嗎？」

真歌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又再扔出新的問題。

「你知道我們國家下禮拜也有一個慶典嗎？」

「啊啊，你說你兄長的即位大典嗎？」

黃瀨當然有印象，倒不如說印象深過頭了。

畢竟對方不久前還曾被邀請到自己國家來，如果他心裡沒事，他大概還會有興致去跟對方見個面，但偏偏就是黃瀨心裡有著「未經許可擅自侵入會面他國重要人士」的這項祕密，這讓得知那名他國即將手握最高權力的重要人士要求與黃瀨單獨會面時感到相當緊張。

「對，就是那個。我先確認一下，你的出發日是在下禮拜，剛好是我國新王登基典禮的前一天，對吧？」

「是啊。這又怎麼了？」

「那你能來嗎？」

「來是能來……我不是每天都有來嗎？」

「對啊，所以我是問這個時間你能不能來？」

聽到真歌接下來所說的事，黃瀨儘管覺得難度比平常還增加許多，但考慮到這是對方少見的要求，他還是滿面笑容的答應下來，同時暗暗決定絕對要達成。

＊

天空尚未破曉，偏涼的空氣吹過整座王城，在星光仍然頑強的閃爍的天空一角還尚未有顏色上的轉變，但空氣中卻夾帶著不尋常的歡樂氣氛，在白色的城堡中久久不散。

今天是新王的登基典禮，全國的王室貴族陸陸續續從領地趕來，而王都周遭的旅館也在好幾個月前便已銷售一空，連馬廄這種地方也有人搶著預定，就能窺見出新王的人氣。

不過這都不是看守高塔士兵的所要關心的事。雖然為了新王典禮上的警備而抽掉三分之一的人手，但他們還是敬忠職守的穩穩佇立在鋼鐵鑄成的大門旁，同時暗自在內心想著典禮上的盛況，以及為這座高塔根本沒人會來搶奪罪犯居然還要站在這虛度光陰感到哀傷。

只不過要是他們知道被關在內的並不是罪犯，還是名擁有特異能力的公主，關在高塔、放出謠言以及重兵守衛，全都是因為捨不得放棄她的能力與避免他人察覺真相進而搶奪成功，他們可能就會做得比較甘願點。

不過這都不可能告訴給外層的士兵，能得知真相的人也只有住在二樓的資深騎士與三樓的貼身侍女，在先王時代，他們全都為了保密簽下了許多殘酷的條約，一旦違反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到底該算什麼？可以算是不可抗拒因素嗎！

「公主殿下，請您站在那不要動！我們馬上就去救您！」

「不需要，謝謝。」

「公主殿下，如果您對這裡的生活有何不滿，您可以向王子殿下……也就是當今的國王陛下提出！」

「我住得很好，謝謝。」

「公主殿下，就算是您，一不小心摔下去絕對必死無疑！請您下來！」

「我不會不小心摔下去的，謝謝。」

「公主殿下，今天新書又進來了！」

「我知道了，請放到左邊屬來第三……不，我不需要，謝謝。」

「屬下還請公主千萬不要放手！」

眼見藍髮公主驚訝的一手摀住嘴巴的動作，失去一邊支撐的嬌弱身軀在狂風中搖搖晃晃，帶頭的隊長差點心臟病發，連形象也不顧的大聲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