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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喘吁吁的爬到一塊勉強乾淨的地方坐下忍不住咳出了一攤血

周遭身邊全都是屍體,戰友的、敵人的,人數甚至多到這片乾枯的草原也無法容納下的多,一層一層的堆疊上去,而僅存的空地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無神的盯著眼前的景象,從剛開始的恐懼逐漸轉成了麻木,他不合時宜的狂笑起來。

這是怎樣的地獄之景啊!

直到笑到又大咳特咳,他忍不住恍神的盯著手掌中的那攤觸目驚心的鮮血。

奇怪,自己的血有這麼紅嗎………?

按著自己腹部上的致命傷,他默默地心想著。待會就會來了許多打掃戰場的人吧?那些人當中包含著多少年輕人或攙弱的老人?他們知道沒有被派來打這場仗的運氣有多好嗎?

老人或許知道吧,但那些年輕人肯定不懂,因為他們血氣方剛,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與他這種早已步入中年的男人不同,他早已失去懷抱遠大志向的能力與青春了。

現在的他只想回到他的家。那裏有著他的妻子,或許還有他剛出生的第二個小孩,母親是否還會在半夜偷偷替戰死沙場的父親與兄長流淚?

他想回家看看,他想回家,而並非打這場毫無意義、只能成為殘暴城主底下的砲灰!

失血過多開始讓他眼睛模糊,但仍舊可以看見一個紅色的人影朝著他靠近。

 

「……你想獲救嗎?」

 

(妳這是在說什麼廢話?)

能活下來當然最好,金銀財寶、名聲地位,那些全都是大人物才會在乎的東西,身為他們底下的老百姓只要能吃飽能穿暖不用擔心戰爭,這樣就足夠了。

誰在乎這場戰爭為了什麼而打,他猜那些大人物肯定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代價來進行這場愚蠢的戰爭,因為他們永遠都是那麼愚蠢,為了什麼武士的尊嚴,為了什麼國家的驕傲。

只要能活下來,什麼尊嚴驕傲都只是個屁!

 

人影一直走到他的眼前才停下腳步,而他也到這時才看清對方。

她穿著一襲紅底和服,燦金流雲橫掛,大片的純白白鷺靈動飛翔其間,為了行動方便和服的下襬略高於腳踝,露出隱藏其中的白足袋,黑漆木屐毫無窒礙的行走,從優雅的走姿與一身行頭,男人也能判斷出這人必定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的類型。

「吶,看著我,你想獲救嗎?」

少女輕柔的嗓音從他的上方傳來,即便心中想這麼做,他還是只能笑著嘆了一口氣。

「哈哈哈…咳咳!抱歉啊,公主,我現在可沒力氣看妳長怎樣啦,不過老子我奉勸妳一句,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哪家貴族的女孩子,不過心太軟可不是件好事哦?只會被這戰爭的劇毒腐蝕掉的,還是快點忘掉這裏所見的一切,回去專心當誰的新娘子吧。」

「你想獲救的話,我可以救你喔。」

這番話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手中說出,不禁令人發笑。

「…咳咳…咳!那麼…妳是醫生嗎?」

雖然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頭昏,他還是能看見少女笑而不語的搖搖頭。

「你的傷應該你自己最清楚,就算神明下凡你也不可能獲救哦?」少女卻又帶著更深的笑意說著,「但我救得了你,我說,你想獲救嗎?」

想獲救嗎?

(明明連醫生也不算,妳要怎麼救我啊?)

想獲救嗎?

 

「……廢…話,能…獲…救的話……誰想…死啊!」

少女的笑意漸深,「嗯,說的也是呢。」

 

在話語還未落下的那一刻,紅到幾近發黑的鮮血噴湧而上。

他無法理解,只能頹然的倒地,鮮血宛如噴泉般無情的撒在他的身上。

 

撒落的鮮血一點一點,鮮紅的櫻花。

在眼前鋪陳出的是一幅被艷紅霸佔的地獄之景。

佇立於那的少女襯著如此絕美而殘酷的美景,就像是她是那裏的主人一般悠閒自在。

「啊…啊…」

他聽過一個傳聞,關於一個地獄的故事。

 

喂,就當作是老人給你們這些民兵一個提醒,戰爭就是地獄,一百個人踏進去也只有一個人會出來,踩著眾人的屍首。

如果是殺掉敵方而同歸於盡當然是很好啦,最怕的就是沒死卻也死不成,只能慢慢等死的傢伙。

為什麼?能活下來不是很好嗎?

能救回來當然好啊,但那些城主啦將軍啦誰會管那麼多,沒了士兵就再抓啊,不會有人想浪費那麼多的醫療資源來救一個砲灰的。

這種時候只能祈禱某一位大人的憐憫啦。

祈禱?向誰祈禱?

 

 

「小……鴆……」

即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從將死之人口中說出來,少女還是一臉溫柔的微笑,輕輕的、像是晚安般的語氣。

「我永遠都站在你們這一邊哦,不用怕……閉上眼……睡一下吧?」

 

溫度、光影、顏色、味道,一切都消失了。

就像是即將陷入安穩夢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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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斬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